思過格．口木小札: 賴英照政治不沾鍋　專業再出頭

文╱張　旻
2000/10/18 第238期
以無黨籍身分，經李登輝賞識、宋楚瑜重用，卻數度與財政部長擦身而過，在閱盡政壇起伏後，從事大法官工作；綠色執政後，因緣際會任職副閣揆，重返財經舞台，再度擁抱最愛。
　隨著唐飛請辭獲准，陳水扁重新調整新內閣成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擔任副閣揆的賴英照出線。賴英照在財政部政次期間知遇於李登輝總統，在宋楚瑜擔任省長時被重用出任副省長，在國民黨慘烈的流派鬥爭中數度與他最愛的財政部長擦身而過。閱盡政壇起伏後退隱擔任位高權重的大法官後，卻因民進黨執政，因緣際會的擔任台灣有史以來首位無黨籍的副閣揆。賴英照的從政路途看似坎坷，卻常常有峰迴路轉的傳奇，也算是政壇一絕。
　賴英照的傳奇，不僅是他個人從政的曲折，從他的求學過程中，就可看出賴英照獨特的生活哲理。與一般出身嚴謹、受正規訓練的財經首長不同，宜蘭礁溪農家出身的賴英照，幼年時並沒有上大學的打算，他說，小時候家住礁溪，常常打著赤腳，呼朋引伴上學去，由於路上野狗多，一群小孩常常得拿著打狗棒，相互掩護，邊打邊跳，躲開襲擊。而中午放學時，日正當中，沒有鞋子穿的賴英照，踏著冒著煙的柏油路，也是一路跳、一路躲著溽暑的酷熱，頂著太陽放學去。

野孩子苦讀　學而優則仕

　小時候，日子雖清苦，但是談起學校的日子，賴英照認為自己像個鄉下的野孩子，有野性，也有樂趣。也因為這種不羈的性格，小學畢業後，他選擇念宜蘭農校，賴英照說，他當初選擇念農校，就是立志效法「王雲五」，不要學位與文憑，自修自娛。
　狂少的青春，悠閒的蘭陽平原，賴英照回憶，每天上學一群死黨結伴坐二個小時火車從礁溪到宜蘭上學，火車上有人打盹、有人發呆，更多人忙著「盯馬子」，這一段火車上的青春歲月，後來被哥哥的同學林清介拍成電影「學生之愛」，掀起了國內一股校園電影熱潮，也捧紅了現在嫁入新光吳家的彭雪芬，其中有一個角色，一上火車就捧著書本，目不轉睛，身體隨著火車前後晃動的角色，就是幫賴英照「量身打造」的角色。
　對年少的賴英照而言，書本是樂趣，不是文憑，他說，到了學校，書本一放，便當盒一扔，人就跑出去野了，他在學校參加運動校隊，現在身體的底子，就是那時候打下來的。二十歲前，賴英照說，自己根本沒打算上大學，念農校的他，只想坐個閒雲野鶴的「賴雲五」。
　不過，在他廿歲當兵時，卻開始對書本產生強烈的求知慾，他開始發憤唸書，每天早上四點起床，帶著高中課本走出營房，站在微弱的路燈下看書，晨讀兩個小時，直到六點營區的起床號響起，他才收起課本，走回去。而帶部隊出操時，他把課本塞在汗衫中，常常行軍流汗，書本都濕了，有空就拿出來讀。
　退伍後賴英照參加大學夜間部聯考，半工半讀念完中興大學法律系夜間部，以後花了十三年的時間，完成了大學、碩士、博士、並考取了律師、司法官資格。一九八一年四月取得哈佛法學博士，當年夏天受聘擔任中興法研所的所長。就這樣，一個農校生到當上法研所所長的求學過程，在當時的學術界中被當作傳奇人物傳頌著。
　賴英照在一九八四年八月，由中興法律研究所所長出任財政部關政司長，一直到一九九三年前往省府擔任財政廳長，整整在財政部待了將近十年時間，從關政司長到財政部常次、政次深受當時財政部長郭婉容的賞識，一九九三年三月，宋楚瑜因為在國民黨秘書長任內輔選失利，轉至省府擔任省主席，李登輝特別情商賴英照由財政部常次轉為省府擔任省財政廳長，輔助宋楚瑜，就這樣，賴英照又留在省府五年九個月，成為省府任期最長的財政廳長，也因為中央與省府的凍省角力，讓賴英照捲入政治風暴中，甚至被外界視為廣泛的「宋系人馬」。

擅長財政　難算政治恩怨

　其實，賴英照從政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是無黨籍身分，他在省府五年九個月時間，當初是李登輝總統希望他南下協助宋楚瑜，在凍省風暴中，賴英照一直保持相當低調的作風，尤其當時宋楚瑜常常因為財源問題與中央爭得面紅耳赤，數度炮轟中央，身為省方最高財政首長，賴英照並未走到第一線，因為他了解，這些糾葛，除了帳務問題之外，最大的問題還是政治心結，這是搞財政的人，所算不清楚的政治恩怨。
　在省府五年九個月時間，賴英照數次內閣改組時，他都是被傳最熱門的財政部長人選，論專業、論輩分他都是第一人選，無奈當初省方與中央對峙的情緒高張，宋楚瑜與連戰角力頻頻，宋楚瑜在省議會中公開力挺賴英照，說他是「全台灣最好的財政部長人選」，結果，宋楚瑜的推薦成為賴英照的「票房毒藥」，連宋對財政部長的角力，最後由央行副總裁邱正雄成為黑馬，出任財政部長，而宋楚瑜在力薦不成後，把留在省府的賴英照升為副省長，雖然在省府內高昇了一階，不過，對不喜歡沾惹政治是非的賴英照而言，回歸財經本業，才是他的最愛。
　雖然做的是重要的副省長職位，但是賴英照當初在宋楚瑜身旁，一直都是相當有「分寸」與「距離」，尤其賴英照堅持保持無黨籍的身分，讓他在色彩鮮明的「宋家軍」中，一直特立獨行，但是賴英照二十多年的財經經驗與哈佛法學博士的背景，也讓宋楚瑜對他尊重有加。三年前汐止水患，當時蕭萬長打了電話給宋楚瑜，希望省府進入災區救災，宋楚瑜當下在北返的車途上，聯絡賴英照，希望財政廳就各項救災的優惠貸款擬出辦法，結果宋楚瑜人一到台北，賴英照二個小時，就把五、六種災區的優惠辦法與利率搞定，整整比財政部的方案快了一天半，宋楚瑜每次提起省府的行政效率，都會把賴英照的速度拿來「表率一番」。
　如果說，當初的宋楚瑜是一位火力旺盛的砲手，賴英照就是他豐沛的後勤站。不過，如果把賴英照歸納為狹義的「宋家軍」，對於刻意不沾染政治味的賴英照而言，有失公允。在凍省的最後階段，宋楚瑜在省府內的許多重大決策會議，賴英照都刻意的避開沒出席，與另一位後來擔任宋楚瑜競選總幹事的副省長吳容明積極力挺的態度，形成一冷一熱的現象。

跳到第一線　盡本分而已

　「我是幫國家做事，不是幫個人效勞」，賴英照在接下陳水扁力邀，接任行政院副院長時，對於外界好奇他與扁團隊的淵源不深，為何跳到第一線擔任新政府的財經救火員？賴英照淡淡的說，只是盡本分而已。
　就政治派別來講，一直保持政治不沾鍋的賴英照，讓他在國民黨時代錯失了表現專業的機會，直到政黨輪替後，政治考量不再，專業出頭再度來臨，賴英照反倒因為無黨籍的身分，與豐厚的財經專業背景，被新政府重用。猶如他高掛在大法官辦公室的木雕「有德高行止，隨心自去來」一般，回顧他二十多年來，看似平步青雲，又蜿蜒曲折的宦途，終於回到他專業的財經平台上，好好大展身手一番。